走不稳了,我过去搀扶他。他摆摆手。紧紧捏着那张画纸。
“罗稻,”他说:“我居然不是我,而是某一个人的分体,你说可不可笑。”
我心一直往下沉,一个人所谓的长大,其实就是不断强化“我”这个概念的过程。小孩天真烂漫,没有独立人格意识,天天疯玩。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没有“我”的概念。等人们渐渐长大,“我”的感觉开始愈发强烈,独立人格的培养,甚至身体感官每一次的愉悦或疼痛,都能加深人们对“我”的强烈感受。
可是现在,铜锁经历的这些事,开始摧毁他这么多年来形成的“我”。这是一个人赖以生存在天地间,有别于其他动物的生存之本。如果一个人连“我”都不知道是谁,和畜生也没啥区别了。这个最最重要的东西,在铜锁的心中,开始坍塌。这比摧毁他的肉体更加可怕。
走出“天真大药房”,铜锁拍拍我的肩:“老罗,到此止步吧,你能陪我一路到这里,我已经很感谢了,剩下的事我要好好整理思绪,想想从哪下手。我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两个月。或许,我们这么一别……”
我赶紧道:“你别说这些丧气话。”
铜锁脸如死灰,叹口气,踉踉跄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