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身边炕桌上小山似的案牍,那里囊括了全国各地送到户部来的邸报奏疏,千千万万的生民计命。
“虞重锐,”我第一次当面直呼他的名字,我心里这么想,嘴上便也这么说,“你是不是看过很多书、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世百态?”
他没有谦虚:“比一般人多一些。”
“那你听没听说过,什么叫‘洗女’?”
他凝眉想了想,说:“我在洪州做过三年太守,那里再往南去的吉州、虔州等地,山穷水恶、民生困苦,重男轻女更甚别处。吉州的户籍上,每年新增的男丁比女子多出半数不止。”
以前若听说这样的轶事,我定会天真地问:“他们是有什么只生儿子的办法吗?”
但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他们把女孩儿都杀死了。”
虞重锐看了看我。他大概觉得,这样的话不该从我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千金小姐嘴里说出来。
“洗女比这更加残忍无道,只在少数极度愚昧闭塞的家族中施行。那些人死守祖业,认为女儿无用,只会浪费财力物力,带走父家气运兴旺别家,损己而利人,生下女儿便全都溺死,因此叫作‘洗女’。有此恶行的家族,往往一族几十口男丁,女儿却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