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生几个孩儿,如乡里其他人一般,本本分分度日,有什么不好?偏生不安分,又贪图伯父给的那些路费,想来这汴梁城开眼。如今眼没开个啥,这身上却血淋淋地都开遍了眼。即便好了,这脸上身上到处疤,癞狗一般,回去哪家肯把女儿嫁给你?更何况如今困在这楚家,是好是歹还不晓得,说不准便把性命也丢在这里,死了都没一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他顿时害怕起来,觉着自己似乎已被埋在了黑沉沉的地下,四周上下无边死寂,又黑又冷,他拼力嘶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人死了便是这样?他不由得哭起来。到这世上一场,好衣裳没穿过一件,好饭没吃过几顿,正正经经的事也没做过一桩,连笑都没痛痛快快笑过几场,就这般炉烟一般,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忽然想起幼年时,一个游方道士路过他家,来讨水喝。家里只有他一个,他舀了一瓢水给那道士,心里好奇,便问那道士:
    “这世上什么最大?”
    “天地。”
    “比天地更大的呢?”
    “无。”
    “无是啥?”
    “就在这水瓢里。”
    道士一口喝尽了瓢里的水,笑着递还给他。他瞅着那空瓢,想找见“无”,可越瞅越瞅不见,不由得陷入痴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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