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爱老庄,却不愿做逃世之人,何况这人世之网,弥天漫地,你往哪里逃?即便陶渊明之桃花源,也是男女老幼群居之地。有群便有高低强弱之别,有别便有争,有争便有恩怨悲喜,哪里真能清静?除非一人隐居于深山野岛,但那依然得饥求食、渴思水、困欲眠,哪里真有自由?若要真自在,除非自决,舍掉这性命。不过,为惜命而舍命,这又未免太可笑。好比人爱惜自己的脚,怕走坏了它,便密密包裹起来,一步都舍不得走。这还不够,为了让脚全然无损,干脆剁下来,供在香案上,天天珍赏。逃世之人便是这般,把自己这心与命看得太重,当作珍宝一般藏起来,生怕有丝毫损折。在张用看来,这其实是贪吝。每每见到求长生的道士、苦念经的和尚,他都忍不住想笑。他见到的不是道士和尚,而是一只只想狠命攥住命的手。
心与命,只是偶然得来、终必归还,何苦非要死死攥住,又哪里攥得住?它们与世间万物一样,若不用,便无用。就如眼睛,不睁开视物,护得再好,也只是两颗死肉珠子。因此,张用极爱父亲给自己取的这名——用。得了眼,便该好生去看;得了心与命,便该尽兴去用。用,才是真惜。
这一点,李度和他一样,只凭心而行、乘兴而为,从不介意得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