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复又蹲下来,了成去非气色,只见他唇角蠕动了一下,那瞳仁黯淡,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光芒,妇人看他年轻,这般能忍,不禁温柔抚慰道:
“小兄弟,你定能挺过这关,”说着掏出帕子轻轻给他拭去那满面豆大的汗珠,“奴家不能照顾你了,小兄弟你保重。”
农家妇人的淳朴声音和记忆中会稽舅舅家中长姐的声音不觉间就重叠到了一处,成去非恍惚间瞧见她那块稍显丑陋的胎记,却只觉面善可亲,他还记得长姐的怀抱,温暖柔软,远胜春风,母亲是冷的,可长姐却是热的,那样的一个女孩子未及出阁便溘然长逝,苍天何忍?他那时尚年幼,不知何为死,只知长姐是回不来了,等他彻底明白生死,长姐冢前芳草已历经几度春秋。
妇人的脸顷刻间又化作了杳娘的面容,成去非提神努力道了句“多谢……”,声音微不可闻,妇人已窸窣起身,并未留心,一旁众人看得心道大将军如此伤重,合该由女人照料才是上策,女人到底细心,又能说好听话,大将军这个时候,再是铁打的,恐怕不是想娘就是想殿下,总归是离不了女人,一众人只管在这胡猜瞎想,外头阿大不知何时取了水来,那妇人本要走了,又回头嘱咐一句:
“赶紧给你家主人润润喉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