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个短柄旧陶盆,盛了半盆火炭,笑呵呵递给他,又嘱咐他小心烫手。他接过那陶盆,眼睛忽然一热,险些涌出泪来。这几年,头一回有人对他这么热肠。他忙逼回泪水,连谢字都说不出,只点了点头,匆匆转身回去了。
土灶里燃起火,窄屋立刻暖亮起来。关起门,站在那窄屋中,环顾四周,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终于能自家做主了。
族里还分了他十贯钱、几斗豆麦,那个冬天,他便靠着这些口粮过活。每日熬了豆麦粥,慢慢啜饱,或在窄房里呆坐,或去外头荒田枯林中随意走走,不但从不孤寂,反倒从没这般舒心自在过。到了夜里,燃起柴火,独坐在火边,望着火焰,时时忍不住要露出笑来。
不过,夜里坐久了,毕竟乏困无聊。他想起那几本旧书,便从箱子里找了出来,里头有半卷《诗经》、几卷《史记》、一卷《尔雅》、一卷杜诗、大半卷陶渊明集,虽都有些残破,却都大致能看。他便一本一本拿来读。自小他就怕读书,看到文字,只觉得繁难。然而这时细细读起来,发觉每一字、每一句都深含意韵,且各个风味不同,如同摆了满桌的青皮、豆蔻、香药、韵姜、橄榄、薄荷……任他拣选细品。尤其《诗经》《国风》、陶诗和杜诗,原先只是古人诗中情景,隔了千百年、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