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过了十分之三。
因而,他至少得再佃四十亩地。但家中只有他和父亲两个劳力,种三十亩地便已吃力。又得租人的牛,一头牛顶两个劳力,才能种得了五十亩地。乡里佃地,惯例是五五分成,租牛又得加一成。幸而,他佃的是三槐王家王析的田,王析号称“王佛手”,心最善,他家养有牛,连牛带田佃给郑五七,只收取五成五分。
如此,郑五七一家才勉强过活。
每天除了尽力做农活儿,郑五七极少抬头看看天、想想事。只有秋收过后,把冬田理好,该烧的烧,该种的种,该施粪肥的施好,他才能直起身子,缓口气,也才觉着自己是个活人。可这时,人也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想不来事。
冬日没了农活儿,他也常独自去自家田间,瞧瞧那片雪埋冰冻的地,心里既亲暖,又有些悲辛。这田地让他活命,可他的命又全都耗在这田地里。年画上时常会见到一条蛇,自家吞食自家的尾巴。郑五七觉着他和这田地,便像是那条蛇,田是蛇嘴,他是蛇尾,不住地吞,不住地吞,从没有个饱,也似没有个尽头,除非到死。等他死了,儿子又要被这田不住地吞。儿子死了,又是孙子、重孙……
这么活一场,到底是为哪般?
他答不上来,只觉得心里闷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