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右掩,各般腾挪,将自己田产隐匿了大半。
与官府争斗的同时,他还得与人斗。田产是天下命根,哪个不是赤着眼、龇着牙想要多买多占?析户分产时,他和自己的兄弟斗,一棵树苗、一把锄头都不让;宗族中有无子、寡妇、绝户的,他便让自己儿子假过继,拼力将那些田产争到手;谁家落了难、招了祸,时机最好趁,他便去狠压价,强买过来;佃户佃了他的田,自然想尽力少交租,每块田他都时时监视,尤其收粮时,一把麦、一束麻都精算得丝毫不能差;田产有了纷争,去县衙,他能倚势则倚势,能买通则买通,能强词便强词,能混赖便混赖,总之决不肯输了官司。有几桩案子,他咬着牙,硬争了十几年、二十年,争得知县换了几任,对头死了一代,再争不过他,才罢休……
他便是这般斗了一辈子,才斗来这千亩家业,人在背地里都唤他“娄鸡公”。三个儿子中,大儿和二儿还好,自小跟着他习学存身本事。论功力,虽还不及他七成,却也已经齿牙锋利、手眼矫捷。只有这幼子,百般教不会。他训导幼子,幼子反倒时时来劝他,让他积德行善。他羞恼之极,想骂那痴儿,却又不忍心。
娄善虽名为善,却最鄙弃德和善。这一辈子,他只见到守德的被人气死,行善的被人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