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来,眼里一片冰净,没有泪,全是凝固的冷,冷得刺人。身边的杏树已经齐人高了,抽枝散叶,青翠欲滴,她抚摸着树枝,慢慢地道:“好杏子,你便代我陪着阿母吧……”
社日祭祖,梁王顾渊领众臣浩浩荡荡往郊外遥拜长安,忙碌终日,薄暮时方来到城西的湛园。梁国境内宗亲不多,列侯更是早被裁撤,今日的阵势都是顾渊一个个自旁的郡国邀请来的,道是热闹之外,还可为圣上的病情、梅夫人的胎儿祈福祷祝。眼看着十六岁的梁王将成太子,即令这邀请略嫌僭越,也无人肯错过这个表忠的好时机——
于是湛园便坐满了人。
这是前代亲王辟的园林,曲水池阁,飘花楼榭,纵是二月春寒,园中也暖气熏人。挑角飞檐间次第亮起华灯,摆开盛筵,满堂簪笏,交映觥筹,天边一轮残艳的月亮,冷冷的银辉到得下界人间就全被那无限的灯火、无限的熏香、无限的人来人往给捂成了温热的气流,在每一个人的眉眼里、指缝间、衣袍上驯服地流动着。
这地方藩王的一场宴饮,比之长安帝家,竟是丝毫也不逊色。
谁借了他这样的胆子?
没有人敢问出口。只是看着那人眉宇疏朗,衣裾清华,盛着满怀的月色,含着莫测的笑,在席间一个个与人行酒。